茶 叶
远去的日子与我一起沉默,伴着苦艾草般涩味的山风,摇曳着我头上和季节一起疯长的岁月。逐渐地我明白,原来是生活合并了这种种灰暗色调。当我远离故土,在暗夜里品着母亲亲手烤制的茶叶所泡的茶,难免会以茶代酒,思念还在故乡辛勤劳作的母亲。
母亲并不是正规的采茶“把式”,却有一手烤茶的精湛手艺。在家乡,三面环山,而西山则是绵延数百里的山峦群落西面的一座并不挺拔的山。山顶有怪石嶙峋,杂草丛生,而山腰则大面积种植着茶树,郁郁葱葱,一片茂盛。每年三月间,正是油菜花开的时候,也是采茶的黄金季节。当拖着一身疲累的清晨爬到了茶山顶端,晨光便居高临下。寂寥的村落安详的超然物外,阳光倾泻而出,撒下的金芒淹没山川、河流、村庄,洒落在嫩绿的茶树上,少许又溅落到欲喷薄而出的绿色土地。一垄一垄的茶树喧哗四起,在这美丽植物的清新芬芳被风四散吹起时,母亲早已踏着露水,嗅着山风的味道,劳作在一片绿色波涛中了。
母亲利索地采摘着茶叶,等到抬起头时,绿色的茶叶便溢满了母亲的瞳孔。采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,渐渐地,汗水便从母亲瘦削的脸庞上随遇而安地滚落在茶树丛中,经过阳光的抚摸,折射出钻石一样的光芒。
我就这样目睹着母亲不停地手脚并用采摘茶叶。而我在一旁笨拙地帮些小忙,尽管如此,但还是累得气喘吁吁,腰酸背痛。于是在以后的岁月里,每每见到母亲忍着辛苦而默默劳作,我就会想到母亲用柔弱而粗糙的双手拖举了一片森林,一片长满绿色的希望。
采完茶叶归来,母亲得马不停蹄地忙着给茶叶杀青,忍住高温,不停地在锅中翻茶,然后狠命地搓揉,直至茶汁流出。接下来散热,完了再用小火烘干,一直到闻到茶香……
回忆就这样渐渐模糊我的双眼,氤氲成不老的诗篇。几度对着母亲弓下的背影而沧然涕下,当我静下心来回味清茶余香时,发现自己正在黑暗的森林,母亲弓着劳作的脊背成了指引我前行的丰碑。
命运里给我施肥的母亲,就这样赋予了茶叶以特殊的意义。
记忆的河流经心中,渗透着每一根神经,血管里盛着河的魂。乡下的母亲扛着犁耙与牛共舞,春种秋收守望日升日落……
父亲常年奔波在外,用符号和锤子提炼诗篇。母亲就站在流经我心中的河流,凝眸看着东逝的水仿佛没有一句话。
------秋水逸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