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 檐

青砖红瓦下的屋檐是乡村一处别致的风景。在童年时代,我坐着或躺着,看雨水或冰凌沿着头顶的屋檐流淌或悬挂着,喜欢听那断金碎玉般的天籁之音在耳畔不停地叩响,然后缱绻地沉沉睡去。

小时候,常常在屋檐下嬉戏,打闹,母亲便常常站在屋檐下,注视着年幼的我们,或呼唤,或呵斥,或怜惜。当炊烟自屋檐上升起,晨光里或暮色中的天空就显得格外细腻,一如母亲的守望。我常常想,儿时为什么那么喜爱在屋檐下,或许是为了贪恋屋檐下的荫凉吗?

槐花开了又谢,谢了又开,不用屋檐的遮蔽,也能独自撑起一片绿荫了。那扇粗木大门依然静静地守侯在屋檐下,开或关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。这些年来,只见时光踏着匆匆如我的步伐,用静若止水的眼神掠过一切,转眼间沧桑巨变。惟有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渐渐地长到了屋檐上,伸出藤蔓,勾勒出一窝墨绿的希望。

匆匆地来,匆匆地去,一颗不安分的心不停奔波,为前途,为将来。屋檐,像一个沉默的智者,以深邃的目光送走我仓促而又黯然的背影。

在异乡的日子久了,待得再回头望一眼,屋檐就越发显得模糊,淡没了,直至什么也看不见,惟有前方的路一片清晰!

活在异乡的屋檐下,那些日子,真的无奈,逼得自己低头躬腰。有风有雨有苦有辣,看他人的脸色行事,太多的事情不是我年少的肩膀可以承受。身不由己时,我彷徨,迷惑,自己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独自舔舐着伤口,屋檐,便在这时成了一种奢望和寄托。

生命有太多不能承受之重,需要有像屋檐一样的港湾,寂寂地停泊着白天和黑夜,让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份梦想在张望中潜滋暗长……恍惚中又看见了自家的屋檐,陈旧甚至有些古老,母亲站在屋檐下举手加额,守望。那个曾经年少的阳光下的寓言在跌宕的血脉里坍塌,母亲老了,屋檐也被岁月染得漆黑。

而我,仍旧离沧桑很远。

路,不断在脚下延伸。我仍年轻,只要一颗心不被岁月积淀的苍老,那就是我生命里屋檐的高度。

当我再一次注视这座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,心中的关于青砖红瓦下的屋檐的回忆便永远留在了乡下。

 

------秋水逸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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